弹丸2 · 狛枝凪斗×日向創
清水,大正背景,但是基本可以无视这一个设定
OOC+捏造,神座出没注意
前阵子跟以前扣麻日的基友聊起三年还是四年前的这篇
细想还是挺喜欢的
于是修改了些重发,把当时出本增加的结局也放进去了
个人感觉是开放性结局吧,总之慎入
“日向君,”好听的男声自面前响起,“在发呆吗,麻烦先抬起头来把照片拍好。”
被称为日向的男青年闻言抬起头,就看见镶嵌在木箱正中的圆形玻璃片正面对着自己,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就站在机器的后面,声音里头满带着笑意。
“啊…抱歉。”
日向不自在地捏紧了在腹部上方的带扣,双目直视前方的照相机。
“日向君,表情太僵硬的话照片会拍不好的哦。”
温和的男声再次响起,日向局促地清清嗓子,放开了有些汗湿的手,努力让自己放松一些。
“这样的表情不错,”摄影师始终微笑着站到机器的背后,然后拿起开关,“双膝稍微岔开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腰部挺直…对对,要拍咯,三、二、一……”
“咔嚓。”
镁光灯的灯光亮起,刺痛了日向的眼睛。
一连拍了几张,听到对方“可以了”的提醒,日向才从僵硬之中解脱,下意识揉揉发酸的眼睛。
“辛苦了日向君,不太习惯拍照吧?”
“是的…因为觉得自己不太上相…”日向伸手松了松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前襟,舒了一口气道,“好久没穿过和服了,上次穿成这样还是在成人礼上面,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就得赶紧换回西装呢,”对方回话,“不过我倒是觉得日向君很适合传统的和服。”
“唔……”
“啊哈?日向君不喜欢和服吗,那就当我没说过吧,像我这样的人让日向君苦恼还真是罪该万死呢。”
“并没有?!狛枝你别随便就说出这种话好吗?!”
“日向君真是温柔呢,不愧是著名和果子店的少东家,就像和果子一样柔和。”狛枝笑着,顺手就接过日向脱下来的外衣。
“狛枝你…”似乎是被对方近乎轻佻的回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日向皱眉,倒是很认真地对好友说,“狛枝你面对女孩子如果也是这样估计就不用单身到现在了。”
“下个月就要去相亲的日向君似乎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教哦。”
“呃…”
会穿上不习惯的和服拍照,唯一的原因就是交给希望联姻的女方那边的资料上需要加上自己近照。本来想穿一套比平时要庄重的西服来拍照就算了,但父亲坚持呈交给和服世家的照片必须是体面的和服照,日向只好不情不愿的穿上厚重的衣服拍照。
还好给自己拍照的是中学时候的同学,狛枝凪斗,虽然对方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超乎常识的话,但熟人的存在还是让日向轻松了不少。
到休息室换好衣服,日向拒绝了狛枝邀请留下来喝茶的邀约,拿起装有和服套装的布包给狛枝打了声招呼,就往相馆的一楼走去。
“日向君,别忘了过几天来拿照片。”
“好的。”
当日向即将到达的大门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日向君!”狛枝站在楼梯口旁边,微笑着说,“后天晚上有空吗?”
“唔…下午要和父亲去工场视察,晚上倒是有空。”
“那么7点左右我在城西的神社门前等你咯,晚上有祭典哦。”
本来想“这种事情应该邀请女伴的吧”,但是想到狛枝并没有相熟的女性朋友,找不到拒绝理由的日向点点头,表示同意。
看到狛枝灿烂起来的笑容,日向也觉得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大学毕业之后的日向,听从父亲的旨意进入家中经营的老字号和果子店中工作,并打算在25岁左右结婚,30岁正式接管旗下的店面和工厂。
按照狛枝的说法就是“循规蹈矩得有些过分的人生规划”。
但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经营得比较好的家族企业之下的子嗣,不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狛枝的成绩不错,但是高中时候因为有过“喜欢同性”这样的传闻而遭受不少白眼。
这样的话放在日向的身上,也会拒绝上学吧。
于是狛枝在高中毕业后接管了养父所开的一家小小的照相馆。养父过身之后,相馆的生意就开始下滑。作为高中时候的熟人日向不时向身边的朋友以及家族内部的女性推荐狛枝相馆,由于技术不错人也好,还有帅气的外表加成,相馆的生意也有所回升,甚至超过养父掌管的时候。
这么想想,日向觉得自己和狛枝能成为好朋友还真是奇妙,明明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前后桌关系。
心不在焉地站在父亲旁边,不时露出营业性的笑容,日向听着工场长的恭维,心里只想着赶紧结束视察,就算祭典会很拥挤很吵闹,但总比对着一堆皮笑肉不笑的中年男人强得多。
日暮时分,日向无视父亲对他投来非难的目光,婉拒了接下来的应酬和饭局。随后在停车场脱下了西装外套后从皮包里面掏出足够的现金就把累赘的其他物品交给司机送回家。自己则随手拦下一辆人力车,告诉车夫地点让他尽快赶去。
赶到祭典现场已经超过约定时间10分钟,日向一下车就看到狛枝站在鸟居之下,也竟然罕见地穿上了浴衣,祭典的火光传到这边来,日向清楚地看到狛枝穿着灰格子的浴衣。
对方听到动静便往日向那边看去,逆光的脸上的表情难以看清,但语气中明显包含一丝苦恼,但也有松一口气的愉快:“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毕竟那么忙。”
“就算没空过来也会让人过来通知的啦…诶,这孩子是…?”
这时候日向才发现,狛枝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度约莫到狛枝腰部下方一点点的孩子,一只手抓着狛枝浴衣的一角,因为一直都很安静,而且很小只,以致于日向才发现他的存在。
“啊这是我的私生……唔痛痛痛。”
听着狛枝的胡话,那孩子面无表情地举起拳头敲向狛枝的膝盖。
“就是这样,”狛枝无奈地看着日向,“问他话也不会回答。”
“是走失了吗?”日向苦笑着蹲下,让自己的视线和他齐平,把一只手搭在男孩的肩上问道,“爸爸妈妈在哪里?”
小孩的穿着洗的发白但很干净的旧衣服,头发有些长已经达到肩部了,但是应该是个男孩子。他的眼中一片平静,完全不像是走失的孩子应该有的眼神,日向没有遇过这样的状况,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和他交流:“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记得吗?”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男孩用稚嫩的童音回话道,成熟的语气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
“……”
“日向创。”
“神座出流。”
“狛枝凪斗。”
“我没问你。”
受到男孩冷眼的狛枝非但没有表现出打击的样子,倒是很乐意地继续和他搭话。
“啊哈,真是独特,这不是那位伟大的学者的名字吗,看来你的父母也是仰慕着才能的人啊。”
日向想不到狛枝居然是喜欢小孩子的类型,只可惜狛枝的热情完全没有融化神座脸上的冰层。
“呃……要在这里等父母接你回去吗?”
叫神座的男孩要了摇头,居然主动地抓住日向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祭典……”
意思是叫他们带他进去玩吧?
抬头用目光询问狛枝的意见,狛枝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我们先进去玩一下,看看能不能遇到你的父母。”
日向站起来完祭典入口走去,神座迈着急促的步伐紧跟在他之后,狛枝则悠闲的跟在他们俩身后。
日向回头看看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神座,来到了光亮的地方,才看清对方的双眼中带有一点红色,大大的双眼眼角有些上扬,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日向下意识觉得对方向自己投来有所期待的目光。
没有让日向犹豫的时间,神座径直牵起日向垂在身边的手。
“看来神座君很喜欢日向君呢,是因为日向君给人的感觉很像妈妈?”
被形容为“很像妈妈”的日向感到脸上一阵燥热。
“这么说来,我不就是像因为长相太严肃而被孩子嫌弃的爸爸吗?今晚是家族设定的祭典呢,想不到像我这样遭人嫌的人还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所以说你赶紧去找个女孩子成家立室嘛。”而且你的长相哪里严肃了?
“日向君真是过分呢,自己都要去相亲了却在这里挤兑我这种连对象都没有都穷苦单身汉。”
“我这是出于朋友的角度为你好,好吗?”
“创,”一直在旁边看两人耍嘴皮子的神座忽然出声,指着三人前方的一个小摊档说,“那个,好吃吗?”
“是想吃苹果糖吗?虽然太甜了我不太喜欢。”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但日向还是牵着神座的手走到摊位面前,毫不犹豫地掏出多于苹果糖价钱的现金递给摊主。
才刚刚开始摆摊的摊主也许没想到会有人拿整钞来买一个不值钱的苹果糖,一时间也找不到足够的零钱给日向,虽然日向表示不找钱也没关系,但摊主最后还是硬塞几个给日向当做是开市的感谢。
从纸袋里面拿出一根给神座,日向对这类的甜食也兴趣缺缺,随手就把纸袋交给站在身后的狛枝。
“我也不喜欢哦,日向君要吃点别的吗?”
听到狛枝这么说,日向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的事,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胃部先于脑部做出了诚实的反应。
“日向君还没有吃晚餐吧?去那边吃点章鱼烧或者炒面之类的垫下肚子?”
“嗯。”
“啊还有,”狛枝说着,蹲下了深身子,“被那么高的大哥哥牵着走很辛苦吧?神座君要不要以我为踏台,俯瞰这里的景色呢?”
“不要跟小孩子说这么晦涩的……欸神座……!”
只见神座放开了日向的手,绕到狛枝背后伸着双手搭上对方的肩膀。
“日向君,帮我抱一下神座君上来。”
“欸…啊好的…”
日向伸手将神座抱起,让他的两腿搭在狛枝的肩膀上。
“爸爸带着孩子和妈妈去逛祭典咯!”
“吵死了,狛枝。”
“我说你别乱说好吗?!”
带着孩子,两人的脚步都要放得比平时慢得多,日向率先走到卖炒面的摊位面前点了两份炒面,再到隔壁的摊位点了三份章鱼烧。
加入酱汁的炒面和章鱼烧都发出诱人的香气,这时候日向和狛枝的肚子同时开始叫唤,两个人相视而笑,然后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开动。
神座拿着长长的竹签戳向章鱼烧,然后一脸严肃地嘟着嘴往上面吹气,看得两个人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也许是因为都饿了,两个大人跟一个小孩接下来都在沉默中迅速将食物解决。
吃饱了的神座坐在那里看着还在吃炒面的两个大人,默默地打出一个饱嗝。
一份章鱼烧对于成年男性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足够让像神座这样的小孩饱足。意识到这点的日向压抑住想要再给神座喂好吃的想法。
“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日向君却意外地喜欢这些平民爱吃的廉价食品呢。”
“味道好就足够,为什么要计较价钱呢。”
日向将最后一口吞进肚子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就往神座那边伸手,说:“要自己走呢?还是继续骑膊马?”
神座二话不说牵起了日向放在自己面前的手。
“哎呀果然被嫌弃了。”嘴上说着泄气的话,但狛枝的表情和语气都在表达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神座盯着在前方人头簇拥的游戏摊位,完全没有任何拐弯地就往那边走去。
“捞金鱼咯,50円两个纸捞~”吆喝声不断传来,直到神座带着两人在摊位前站定才停止,摊主看见小孩子,亲切地笑到,“小朋友,要捞金鱼吗?”
“欸苗木?”日向看高中时候的学弟,不自觉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你怎么来摆摊了?不是在十神家工作得好好的吗?”
“是小困她们学校在搞的活动…说没有男生帮忙就把我叫过来了。”苗木穿着绀色的浴衣,身材和高中毕业之前看到的无差多少,他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连十神君都被叫过来了…在那边…”
日向随着苗木的目光往一边看,和苗木穿着同样款式的浴衣的十神一脸不悦地站在苗木背后,腰间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钱包。
“日向学长,这是你家孩子吗?都长那么大了?”
“啊不是…是狛枝…”
“狛枝学长的孩子?!”
“不、不是…这孩子似乎和爸爸妈妈失散了,我和狛枝在大门看到就暂时看管一下。”
日向忽然觉得自己西装裤被什么东西拽住,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啊抱歉,”日向弯下腰,对神座投以歉意的目光,“见到熟人就光是顾着叙旧忽略你了,要玩吗?”
“嗯。”
“那么狛枝,你来给神座捞吧?这似乎是你得意的项目。”日向回头,看着正从怀里掏出钱包的狛枝,“我没零钱了,麻烦你帮忙付一下?”
“交给我吧!”狛枝点点头,胸有成竹地挽起衣袖打算蹲下。
“不能让狛枝碰!苗木!你是想亏本吗!”
“十神君……!”
“没关系,”神座双手接过苗木递来的装有水的碗放到一边,然后拿起了纸捞往鱼池里面迅速地兜起一条还活蹦乱跳的金鱼,“你看。”
是自己低估了神座的能力还是高估了捞金鱼的难度?日向看着神座用一个纸捞捞起了三条金鱼,由衷地对此感到惊奇和赞叹。
“无聊……”神座站起来,把剩下的一个纸捞交到日向手上,“创,你试试。”
“我……?”日向慢慢地蹲下,小心翼翼地将纸捞放入水中。
一条金鱼撞过来了,一下子就把纸捞撞破。
“啊不行,果然我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噗,”看到日向沮丧的样子,狛枝不自觉发出笑声,“没关系,以后我帮你玩就好。”
“日向学长,狛枝学长,”苗木一边给他们打包一边说,“听说今天雾切同学和舞园同学带着她们开的孤儿院的孩子们来祭典玩呢,你看这孩子会不会是…”
“啊,那我去找找看雾切她们,”日向牵起拿着金鱼在端看的神座的手,“狛枝,我们赶紧去找找看吧?”
“好的。”
在祭典现场转了一圈,狛枝和日向斗没发现两个学妹的身影,倒是在路过卖面具的摊位时候被一个穿着短版浴衣身材火辣的姑娘强行推销了两个黑白对半的熊样面具,还顺带送了一个粉白对半的兔样面具。
“呜哇,无惧世俗的目光带着孩子出来逛祭典,真是绝望级别的勇气呢,祝福你们哦,盾子酱我最讨厌的就是异性之间的不纯洁交往了!”
女孩这么说着,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狛枝递过去的钞票。
被女孩子误会两人的关系,日向觉得有些尴尬,装作不在意地弯下腰将粉白色的面具扣在他小小的脑袋上,却没有看到狛枝有些得意的笑容。
在场内没有找到神座的父母,也没有找到孤儿院的人。和日向就决定把神座带回初次相遇的鸟居之下。
果然,在到达的鸟居之下的时候看到了两位长发的女性,稍矮的舞园正低着头,貌似在做忏悔的发言,而雾切则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头,对舞园给予安慰。
“出流这么聪明,说不定还会把别人耍的团团转。”
听到雾切说出神座的名字,日向马上叫住了两人:“雾切!舞园!”
两人闻言抬头,眼尖的雾切马上看到了牵着日向的手的神座。
“出流,你去哪里了,打扰到日向学长他们了吗?”
“和他们玩没有和那些小孩子玩那么无聊。”
“没想到在这里能幸运地遇到雾切小姐和舞园小姐呢,刚才也遇到了十神君和苗木君,真是充满希望的巧合,”狛枝话唠地说着,“神座君很听话呢,而且成熟聪明的样子让人感到了未来在他身上将会绽放无限的希望之光啊。”
“出流,”舞园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些哭腔,“到这边来,要带你回去咯。”
“我想和创一起。”
“不行哦,就算日向学长愿意收养出流也要等手续办好再说的。”
“我愿意收养神座君哦。”
“不要狛枝白毛。”
在一番争论之后,最后神座同意跟舞园她们回去。在离开之前,神座从狛枝手上接过装有苹果糖的纸袋,并从里面拿出一只递给日向。
“日向君很得神座君的喜欢呢,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吧?”
日向拿起苹果糖,在上面咬了一口。
“好甜…”
“只是用糖浆和色素勾兑出来的甜食,当然不能和日向君家里的和果子相比啦。”
这时,远处传来了“咻”的一声,光带从下往上升起,在达到最高点的时候炸裂,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啊花火大会开始了!”
“日向君。”
“其实高中时候的传闻…”
“碰——!”烟花再次炸裂,把狛枝要说出的话给淹没。
“什么?”
“日向君,你的嘴角有糖浆!”
狛枝难得用比平时高上许多的音量将上面的话说出,日向就感到拿着糖果的一只手被对方用力地拽过。
温热的触感划过嘴角,但随即对方就将自己放开,和平时一样温和的微笑甚至让日向觉得刚才脱轨的行为并没有发生过。
“可以了。”
“啊……谢谢。”日向尴尬地用手背擦擦嘴角,抬头佯装专注观赏烟花的样子。
花火大会之后的几天,日向一直被工作所缠绕在身,很多时候都在外面跑动。
最近父亲的身体有转坏的趋势,这让日向不得不更加努力地为他分担工作。
只有在晚上安静下来的时候,才会想起那天在鸟居下面那一下亲昵的舔舐。每当想到这里,以及想到高中时候的传闻,日向都会觉得一阵局促和无措。
狛枝的心情已经表达得很明显,就算像是自己这样没有恋爱经验的人也能看出。
等日向想起要去狛枝那边取走照片的时候已经和约定的时间过了好几天,本来可以让家里的佣人代领的,但仔细想想,日向还是觉得自己不得不去见一下狛枝。
而在前往影楼前的一天,传来一个对日向来说不知道算是好的还是坏的消息。
“下午好哦日向君。”
和平时一样温和的声音在日向踏入影楼的同时响起,狛枝微笑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报纸,面前还放着两杯绿茶和一些草饼。
“呀狛枝,”日向顺势坐在狛枝的对面,说,“我是来拿照片的。”
“啊,是该交给对方了呢,不然就会太晚了。”狛枝站起来,从柜台的抽屉中拿出了大号的牛皮纸信封,“拍得很不错呢,是肯定会让对方一见倾心的帅气。”
“啊其实……大概用不上了……”日向支支吾吾地说,“对方在前天晚上和初恋情人私奔了…再也没有什么联姻了…”
“啊……”
“不过这样倒好,我也不想和一个不相识的姑娘因为家里的要求而定下婚约…”
“对方有因为愧疚而答应生意上的帮忙吗?”
“嗯。”
“这样对日向君完全没有坏处嘛,”狛枝的语气中貌似带上了更为明显的笑意,“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希望那位小姐能获得幸福呢。”
“啊啊…是呢。”
“其实我还幻想过,”狛枝继续微笑着说,“如果有一天日向君必须要和什么人结婚的话,就偷偷地把你带走,私奔什么的,疯狂而浪漫不是吗?”
“喂…狛枝!”
“那天晚上虽然被神座君嫌弃了,但是能和日向君体验一下小夫妻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狛枝,创来了吗?”熟悉的童音从楼梯口响起。
“是的哦,日向君说怎么都想要当神座君的妈妈,所以就过来拜托我了。”
“并没有这样事情好吗?!再说,狛枝你怎么可以随便地就去收养小孩子!”
“日向君,你是在害羞吗?”
“我要和创说话,狛枝,给我闭嘴。”
一直循规蹈矩地过着父亲给自己安排的生活的日向,在拍下那张照片的那一刻,似乎开始逐渐地偏离原有的轨道。
日向正要走出相馆的门口,站在柜台背后的狛枝就像几天前那样叫住了日向:“日向君,你知道吗?”
“嗯?”日向脚步一顿,偏过头回应狛枝,“什么?”
“相机在西方普及的初期,有个老婆婆怎么都不肯让摄影师给自己拍照呢。”
“欸?”
“因为照片上的人像实在是太真实了,老婆婆以为自己盯着相机的话灵魂就会被妖法吸走,哈哈……”
“……”日向没有回话,拿着牛皮纸信封的手却不自觉收紧起来。
“再见咯日向君。”
狛枝忽然朝日向道别,声音在只有两人的大厅里面显得如此突兀。
续《底片遗失》
从狛枝收养神座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多。
日子不慢不紧地过着,照相馆的生意稳定,神座在上个月也进入附近的小学开始了学童的生涯。
神座比刚带回家时候长高了不少,但是他本人对这件事似乎没什么感觉,更不用说像一般的小孩子那样叫嚷着在家里的木柱或者墙上刻记自己的成长历程。
这是狛枝以前不敢想象的平淡生活,甚至可以说是幸福。如果幸运是会守恒的话,自己将要应该面对的,应该是他所不能想象的一次或者多次的不幸。
而狛枝对这样的守恒深信不疑。
现在这个时间,神座还在学校上课,狛枝关上照相馆的大门,在暗房里面冲洗昨天上门拍照的客人的照片。
黑白色的影像逐渐显影,图片上是一个和狛枝年纪相仿的男青年,身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男孩。
男青年虽然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灿烂的笑容却无比的鲜活。
将工具收拾整齐,狛枝走出了处于二楼暗房,一向安静的一楼此时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出流,作业做好了吗?”
“做好了。”
“那这个给你。”
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友人和养子并排坐在平时会客的茶几面前,两人手上各拿着一块圆滚滚的草饼,成年人的日向是单手拿着的,而小一生的神座用双手捧着往嘴里送。
看到狛枝下来,日向便停下要进食的动作看向他,道:“哟,狛枝。”
“下午好啊日向君,”狛枝坐在享用茶店的两人对面,也拿起桌面上的糕点,“今天休息吗,难得在这个时候能看到你啊。”
日向把最后一口草饼吞进胃里,拿起面前的茶杯搓弄,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圆柱体在双掌之间移动,茶面溅起些波纹。
“难得有空,不逃出来的话又要被老爷子抓去应酬谈生意了,”日向苦笑着说,“还不如过来看看朋友或者和出流玩一会儿。”
狛枝听到这句话,呷了一口茶,也露出和日向相似的表情说:“什么嘛,原来我们这里只是日向君的避难所啊,太过分了吧日向君。”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神座在解决掉第一个草饼之后,就对瓷碟最后一个草饼伸出了手。
坐在神座旁边的日向马上叫道:“喂!出流你不能再吃了!晚饭还没吃呢!”
神座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日向,收回了差点碰到草饼的手。
随后日向马上伸手将草饼拿起,一口咬去小半的糕点,吞咽进去之后又朝狛枝说:“一个不小心就…狛枝你不能让他吃太多零食,不然会长不高的。”
狛枝心想自己妈妈都没有这样对他唠叨过,这样子的日向真烦人。
“除了草饼,出流君也很少吃零嘴的,绝对能长得跟日向君一样高,”狛枝放下茶杯,看着把玩着头发的神座,“出流君头发也太长了吧?小心在学校被人以为是女孩子来欺负哦。”
“他们又不够我打。”
“……”
于是这小孩是默认了自己遇到校园暴力,而且施暴方是他自己吗?
不过既然学校的老师没有对自己说,那问题也应该是不大的。
狛枝和日向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时插入神座精准的吐槽,天色很快就从橙红转为深蓝。
日向看看天色再看看手表,有些惊讶地说:“都这个点了吗?我要赶紧回去了。”
说着狛枝也站起身来,说:“也是晚饭时候了,再不回去的话令堂就会生气了吧?”
日向点头,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就往外面走。
等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狛枝再次坐下来,目光投放到桌面上没有打开的布包。
日向作为和果子店的少东家,每次造访总会带上当季的果子,狛枝和神座对甜食都没有太大兴趣,一般也是用这些糕点来招待客人。
但是神座似乎和日向一样喜欢草饼。
将布包上的绳结打开,映入狛枝眼帘的先是一个白色的信封。
“啊啦,”狛枝拆开了信封,看到纸上的字时候,叹息从嘴里泄出,“真过分啊……”
坐在一旁的神座拿起桌面上的布包放到厨房里面,倒回来扯了扯狛枝的衣袖,说:“狛枝,我要吃亲子丼。”
狛枝随手将信件叠起来放入口袋之中,手掌轻拍神座的头顶。
“不好意思啊出流君,我现在马上去准备晚饭。”
第二天一早,刚刚把神座送去上课回来的狛枝就看到邮差伸手把信件放入门前已经积尘的信箱。
看到屋主回来,中年的邮差向狛枝点点头,然后再次骑上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响起,车轮随着铃声在路上越碾越远。
狛枝回屋,在柜台深处找到了一把小小的铜钥匙,出门将信箱打开。
信件是一封来自东京的邀请函。
狛枝牵着神座的手,站在门牌写着“日向”的宅邸,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终于还是决定要伸手捏成拳头准备敲上木质的大门,大门在同时从里面打开了。
来人是一个50岁左右的妇女,脸上抹着的脂粉也无法掩盖脸上的细纹。
“那么之后关于婚礼有什么问题,就找我吧,日向太太,我先走了。”
妇人语气带着些谄媚,然后瞟了牵着小孩的狛枝一眼就踏着小碎步离开了,木屐敲打着路上的石板发出不小的声音。
狛枝抬头,发现日向的目光正锁定在自己身上,带着些疑惑,也有些慌乱。
扯出一个面对平时来拍照的少女的笑容,狛枝说:“有些事情要拜托一下日向君,虽然很唐突,能让我进去说明一下状况吗?”
站在前边的日向太太认出了儿子高中时候的同学,侧身让狛枝进去。
日向领着朋友进门到会客室坐下,狛枝二话不说就把一个不算小的包袱放在桌面上,微微鞠躬道:“我希望日向君能替我照顾出流君一阵子,我有些事情必须到东京一下。”
“欸???”
“可是最近,不太方便……你看我……”
“放心啦,好朋友的婚礼我肯定会及时回来参加的,”狛枝露出温和的微笑,“况且出流君很喜欢你,大概也不会捣乱吧?”
神座看了狛枝一眼,把脸侧到一边嘟囔:“笑得真难看。”
“我是去东京那边参加一个摄影展,父亲的老朋友听说我现在还在经营着照相馆就给我寄来了邀请函,”狛枝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除了父亲教我的还有自己的经验,还是要多接触上面的权威者的技术。”
“这样……”日向有些为难的皱眉,往跪坐在一边的母亲投去询问的目光。
得到母亲点头的允许,日向往狛枝点点头。
把神座留在日向家,狛枝就这样两手空空离开了日向的家。
日向把婚礼的一切事务交给母亲和佣人处理,狛枝将神座留下离开接近10天,眼看包办婚姻的婚期越来越近,日向忽然有种狛枝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出流,”日向叫住了放学回家的神座,牵着他的手到自己的房间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狛枝不回来的话你怎么办。”
神座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随后就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出声:
“回去找雾切她们。”
日向闻言,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第二天,日向下班之后在自己的房间看到了狛枝的来信。
“留在东京做摄影记者……吗?忽然间就走掉真不像他的风格啊……”
信里还提及了等在东京安顿好之后就会回来处理父亲留下的房产还有神座户籍的事情之类的,日向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就把信塞进了抽屉深处。
婚后两个月,日向的生活似乎和往常一样。
妻子温婉识礼,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却深得父母的欢心,神座在家表现也乖巧,适时也会像同龄小孩子一样撒娇,家里的人也对这个“高中同学的儿子”不错,倒是让日向舒心不少。
这天,日向下班时候路过狛枝照相馆,看到了正在锁门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狛枝!”日向马上停下脚步,喊出了多日没见的朋友的名字。
狛枝转身,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说:“呀,好久不见啊日向君。”
“所以说你擅自作出决定也太过分了吧?!”
狛枝别开脸,装作没有看见日向愤怒的脸,淡淡地开口:“关于出流君的事情…我已经和雾切小姐那边打过招呼了,日向君可以送他过去,等神座君长大点之后我会回来接他去东京的。”
“欸?”
随后狛枝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细长信封,走上前递给日向。
“新婚快乐,礼金太晚送来,希望不要介意。”
不等日向反应过来,狛枝说着“我时间很紧,还是不多说了”就踏着匆匆的脚步离开居住了二十多年的街道。
* * *
登上火车,狛枝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就把刚才从暗房拿出来的小包打开,翻看起里面的纸张。
“啊咧……”不见了……?
再翻看一次,还是没找到那张底片。
“嘛…算了…”
狛枝把手肘撑在窗台上往月台看,上面熙熙攘攘站满了来送别的人。
“真是的……日向君那个……”火车轰鸣的声音响起,轰隆轰隆地叫嚷着要往东京奔去。
—END—